漓江百里图

养气若能塞天地 吐出自是成虹霓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07-12-01 22:37 浏览次数: 【字体:

    黄格胜经历了坎坷的人生。然而,不管身处何种逆境他痴心不改,不断进取。永远乐观、大气的心胸也成就了他的艺术。今天的黄格胜成就辉煌,在国内外有了相当大的影响。研究他的作品对于促进漓江画派的早日形成,当有不可低估的意义。

    黄格胜的画,艺术个性强烈,个人语言符号特征鲜明。其人也率真,画也纵情,为世人所共知。古人云:“养气若能塞天地,吐出自是成虹霓”。黄格胜的艺术正是遵循了艺术创作的规律,把人生的甜、酸、苦、辣变成了艺术的体验,始终保持积极、乐观的精神,在作品中迸发出豪放、浪漫的激情,并以适当的语言方式转换为绚烂的艺术奇葩。

    简略地回顾黄格胜的人生经历,或许对我们理解他的作品有积极意义。几个伟人的句子,恰好可以借来表述他生活的几个阶段。第一阶段:“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黄格胜在他的青少年时代即经历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在文革时期,他处境极为困难:老三届初中毕业即辍学;家庭遭遇巨大的变故,父亲被诬为叛徒遭迫害致死;争取每天的饭票,对他而言似乎比别人更难,社会对他设置的障碍比别人更多。即便如此,他天性乐观。以自己的智慧,他发现幽默是一种生存的武器,是他生活的必需行为,在万般无奈中反而释然了,大彻大悟了。因为反正一无所有,不快乐也要生活,何不快乐地活着?在夹缝中拼搏,积极乐观,努力向上,永不言败,才是唯一的生路。为此,他努力拼搏,以绘画艺术作为自己人生的奋斗目标。在上世纪70年代,他的工笔作品即入选了全国美展。也正是凭着这种拼搏的精神,他考取了黄独峰先生的研究生。第二阶段:“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考取广西首届研究生,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他的艺术灵感、激情、才情被极大地释放出来。他投入的精力远远超出别人,因为他知道机会来之不易。正是这样,洋洋二百米的《漓江百里图》才喷薄而出。面对漓江放歌,“非长卷无以骋其情”。是黄格胜,也只有黄格胜的经历和才情才做得出这样的鸿篇巨制。第三阶段:“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后来的黄格胜更多地展现了自己豪放的个性。国外优厚的待遇留不住他;国内五花八门、风起云涌的艺术“流派”也没有让他迷失方向。为五斗米所羁绊和急功近利地追逐时尚,都不是大家所为。他象李白一样豪放、浪漫,一样作品如山,光速写就不下万张。《漓江百里图》、《古镇大墟》、《黄姚梦境》、《社水秋色》、《水乡圆梦》等等巨制和系列层出不穷,小品更是不计其数。黄格胜表现了真正的艺术家的状态。

    生活的经历造就了他不羁的性格。在他的画中没有旧文人的酸腐气,而是清新、明亮的,并不以古典文人的审美理想为指归。早期色彩斑斓的画面效果,正是其个人化心绪、激情和压抑不住的欣喜心情的表达,也恰好折射了时代的社会情感。画面的语言符号是激荡不已、如飞如动的。这个“动”的特征几乎是上世纪80年代中国社会的大趋势和总体审美特征。黄格胜是直觉地感受到这一点的,只是他不愿意以丑陋的图形语言去言说,去反叛,而更乐意以大众喜闻乐见的色彩和图形符号来结构画面。以《漓江百里图》为代表的这种激情的宣泄,代表了一个积极上升的主流文化的形象和普遍的社会情感。

    有人定义黄格胜的画为写实,我却认为那种夸张、浪漫与激情下产生的审美变形才是黄格胜艺术的最主要特征。他自己也说“无情莫作画,作画莫无情”。他的艺术个性是张扬的、激昂的,表现了对更好生活的渴望和赞颂美好事物的强烈愿望。

    仔细品读黄格胜的作品,就好象在艺术美中漫步。他的艺术运用了大量的形式语言,有一种独特的美感。请看他的画面:在他的《漓江百里图》中,运用了大量飞动的“云”的符号。大风起兮云飞扬,云在这里有一种漫舞银蛇的意象。“云”的符号真的最能表达他的想法,难怪他那么喜欢画云。他画的云或流动,或铺天盖地,有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气概。云和山形一起交织出气势、动势,形成一种独特的美的韵律。树的符号也是非常个人化的,一看就知道是黄格胜的树。如摇曳的舞姿,随画面的情绪而舞蹈。这种个人化的语汇的探求,反应了一种自主的心态。《山雨初晴》、《峥嵘赤云西》等上世纪90年代前后的作品中使用了大量起伏曲线来结构画面,不管是山形、屋脊、田野、树木,其外形均处理成流走的线,如飞如动,恰好反应了那种激荡的心绪。正如他自己说的“使本来没有生命的石头象注入了血液和感情而活了起来”。

    这时候的画,率意的特征也十分明显。他欣喜地保留水墨流动的痕迹,并依形造意,笔笔相生。如作于1991年的《今夜月明》这幅画中,前面的山形在水对墨的冲动中扩张,又在后面的山形的重墨的挤压中形成一种张力。这种结构在黄格胜的作品中不是个别现象。这里呈现出一种审美变形。我曾在一篇论文中写到:“创作冲动强调的是情感表达的要求,审美变形更多地关联到艺术想象”,“情感能量通过想象转移、投放和外射到想象的情境中,从而生成意象。这时候的情绪处于一种热烈、亢奋、激动不安的状态,想象力则异常地活跃,各种生活事象不断从记忆深处涌出,情感与想象相互扭合交织,‘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花带泪,鸟凄厉。平常美丽的自然景观在主观情感的作用下大异常趣。这是一场生机勃勃的境的建构。”正好可以用来理解黄格胜的艺术意境。

    1997年的一大批小品画是他在百忙中见缝插针画出来的。这些作品强调了构成趣味。《白云如练》与上世纪90年代初的作品比较,呈现出不同的艺术处理。同时的《漓江孤舟》、《静午》等应该被视为这个时期的代表作品。这里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重视几何直线的作用。在保持自己风格和激情的同时,画面变得装饰和宁静起来。《漓江孤舟》中的古树、岸石、拙拙的小木船依靠竹篙的直线贯穿在一起,形成一种结构关系。重形式上的趣味使得画面变得更加雅致,而非图示生活场景的小情趣,有齐白石先生晚期作品的意趣。《静午》中的几何形感觉更为明显,屋顶几乎被画成一个完整的长方形,另一个屋顶则几乎是一个等腰三角形,且在画面中十分夸张,面积较大,分量也很重。其余的石块也处理成一大一小的方形,形式感非常强烈。这几幅作品似乎提供给我们一个信息,黄格胜仍然在不断探索变化,具有十分强烈的艺术生命力。作品的意趣也变得静了起来。

    近年的《水乡圆梦》系列和民居系列几乎全用水墨。水对墨的冲动与收拢的团块结构有机融合,暗示了更加沉稳的风格的出现。笔者有幸在2003年大年初三随黄格胜在阳朔兴坪写生,目睹了他的作画过程,也更加深了对他的艺术追求的理解。这次写生,他主要的就是延续《水乡圆梦》的思路,并把画水乡的感觉与画广西民居的做法融合起来。结合这两个系列,我发现黄格胜对那种古朴、原始的风格十分迷恋。即便是画江南水乡也不像大多数画家那样追求江南的灵巧。他追求的是厚重的视觉效果,在这里我似乎看到了他质朴的另一面。

    在他写的《水乡圆梦》的创作手记中,朴实地记录了自己作画的心路历程。“放眼周庄,满目皆是造型各异,极具特色的景致”。这是他初到水乡的“眼中的周庄”;几天之后,“在她秀美的身躯上,更多地看到她古老文化和历史的积淀”,所以用墨较重,用线较多,构图饱满,既有水墨淋漓又有反复皴擦的厚重。这是他“心中的周庄”;及至写生归来,丢开了写生稿和图片资料,同周庄保持一定距离后再来审视她,就有了更自由的想象和挥洒的空间。这时候,“传统线条减弱了,构成意识加强。”各种绘画语言和技巧、材料、方法运用自如,得心应手。这就是他“意中的周庄”了。从这里我们可以发现黄格胜的创作过程总是从景出发而归于情境,总要画到酣畅淋漓方才罢休。其实他画周庄同画山水一样,在创作方法上有一个特点,就是景总是他的借代物,而表情才是他的目的。他的形式特征是这样的,以写实的视觉符号作为引子引导观者的思绪,然后用带有强烈的情绪化变形的符号造型,再由抽象结构线组织画面。如前面分析的流动线、飞云、水墨痕迹等几近抽象,脱离了具体形而更情绪化,只用很少的笔墨点缀一些诸如房屋、瓜棚、栅栏等符号以引导受众的思绪。在水乡系列中也是这样,处理屋顶是他纵情的部分,这部分是变形的、任意的,“而马头墙和飞檐角楼等景物,我则把他们放到中景或远景作为画面的点缀”。由此,黄格胜艺术作品的浪漫气质可见一斑。

    任何一种形式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依评价的标准不一而异。重要的不是笔墨,而是笔墨后面的东西有没有价值。有大价值的艺术家一定有一个文化的支点。或者说,画家都有自己的文化支点,但是很多画家是与他人共有一个支点,大艺术家则主动探索文化的极点,主动探索自身条件所能采取的最投入的方式,包括生活状态。他的个性化努力则成为他自己的言语方式。他们总是在努力拓展审美的空间。画家的精神指向是新的、极点式的,表达方式则常常可以是与传统相联系的。黄格胜的文化支点是什么?是历经磨难之后的大彻大悟,是堂堂正正的浩然之歌,是积极进取的民族文化精神的弘扬,是他的超越常人的浪漫激情及其神采飞扬的独特形式美感。感伤诗易好,赞美诗难成。谁能想到黄格胜饱含激情的漓江颂歌的背后,竟是十年浩劫留给他的永远的痛?黄格胜的画是没有禅意而又最合禅意的,比起那些无病呻吟的人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他是有痛也不呻吟!画个和尚,就以为自己是高士;拄根拐杖,题为赏菊;手持诗书,茅屋端坐,便是文人,岂不使人窃笑?黄格胜即使身居高位,也从不一本正经,作道貌岸然状。把酒临风,原来真是性情中人。

    一个艺术家要成为一个时代的缩影。他的所作所为,总是这个时代烙下的痕迹。当社会需要变革时,这时候的社会秩序就成为艺术批判的对象;当社会需要稳定时,艺术就会为新秩序的建立而努力。如此说来,艺术即为社会的衣服,是社会意识的“纹”化了的形式。这个工作是以艺术家个人的努力来完成的。艺术家成为不同人群的代言人。人们穿上不同的衣饰,很大程度上已经不是为了御寒而是一种表达,表达不同的审美情感。只有那些代表时代要求和意志的艺术家,为社会做新衣的艺术家,才有可能进入社会的中心。而黄格胜正是这样的一个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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