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心语

心音的长啸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07-12-01 22:44 浏览次数: 【字体:

苏赋诗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

渊源流长的中国文化,形成了画家特有的思维方式和审美心理,从而规定了中国画以写意为主的形式倾向。画家感情的冲动和强烈的表现意识;使画家“得意忘形”,从而提出了“遗貌取神”,“以气韵求其画则形在其间”的绘画艺术观。把画家从客观物象的侄桔下解放出来,纳入了“以意写之”和“聊抒胸中逸气”的规道。

何谓写意?“意者心音”,写意者写心而已。心为灵府,欲其澄明,澄明则照见一切,心被物障则昧,昧则理迷。写意绘画形式使画家得以尽可能排除外物(即客观物象)的干扰,自由驰骋于无所滞碍的精神王国,“竟是不求颜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于是,或以画为禅,或寄画似乐,悦己、同时悦人。

然而,写意绘画并不因其“以意写之”而显得简单乏味,相反,‘写意”的前提要求画家透过纷杂的客观物象去发现和表现自然和主体意识内层之玄秘。这“玄秘”之发现和表现不仅需要画家具备高超的绘画技艺,尤其需要画家具备高深的艺术素养,高尚完美的品格和超常的“开悟”能力。董其昌说:“气韵不可学,此生而知之,自然天授。”生而知之虽然言过其当,但“气韵”之于绘画,尤如“弹悟”之于参样,实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秘。禅宗的“北渐南顿”,无论渐还是顿,其重心在一个“悟”字。一世不悟,终在门外,一旦开悟,立地成佛。这开悟的瞬间虽说也需要禅师的“点化”或“棒喝”、但无论多么高明的禅师也没法使一个悟性不高的参祥者进入掸境、更无法用语言去告诉他禅境究竟是什么样子,这就要参禅者自己去开悟和体验。绘画和参样一样,既需要师承,尤其需要开悟,迷味者经久不悟,聪慧者无师自通。相传宋朝大画家王希梦十八岁完成“千里江山图”。可见王希梦就是一位在艺术上具有超常开悟能力并且早悟以获大成的画家。

前几年,青年画家郑军里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展览,以其高起的绘画技艺博得一片赞誉。不仅《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央电台、电视台等竞相发表评介,而做为中国最高艺术机构的中国画研究院亦破格授予郑军里为该院院土,院外画师的殊钢于是其~举成名而侪身于当代著名青年画家之列。应该说郑军里是当今画坛为数不多的富有超常开悟能力的画家。

然而,颖悟虽由“天授”,而勤奋、学识、阅历则是开发其开悟能力的重要因素,古人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在于用学问和阅历修养身心,净化灵魂,以求开悟。军里沉静温厚,品格端方,天份甚高。又勤奋好学画功深厚,广西艺术学院毕业后再深造于中国画研究院,更涉猎群书,于是学问日博,见解日深。所以灵感突来,豁然开悟,自然“洁自画生,库自画退,法障不参”,而能信手挥洒,‘理无不久,而态无不尽也。”

中国绘画以“写意”为主的特质,使画家主观意识凌驾于客观物象之上。庄子说:“画史解农盘博”,是画家对心理状态的调整,以期进入“无我”之境和客观物象进行对话,即所谓“神与物游”。最后“迁想妙得”使画家主观感情熔铸客观物象而形之画面。这是画家灵魂与客观自然熔于一体的一种再创造,一种“意象”的诞生1这意中之象虽说也来源于客观自然,但却是画家性灵的结晶,是画家心音地长啸。

军里的绘画正是以优美的意象创造显现其个性特征的、不必说军里颖悟聪慧的天份,更不必说他画学渊博有着拥熟的造型能力和绘画技巧,应该说军里做为当代的人含着时代共振的脉冲把军里的情绪、爱憎、民族自信和责任感,一句话把军里的个性人品统统注入军里绘画所创造的意象之中。不能否认,军里意象的创造明显受到传统绘画的影响,尤其是“唐风”的影响,从中依稀看到“摇国夫人游春图”、“管花仕女图”、“五牛图”乃至梁楷“泼墨他人图”以及陈老莲、黄慎、任伯年的影子。但军里强烈的个性倾向使军里意象的创造富于显明的性格特征。其所作无论是仕女、高人还是僧侣、贤哲、牧童、樵夫乃至健牛、奔马、云日、山川即便是其为百余历史名人的造像,虽然神态各异,而因军里强烈的主观意识,其意象创造亦无不有着奇而不诡,美而不俗,意致妇雅、雍容贵的共性。更于雄奇奔放中离沉静,狂而不野,肥而不腻,与其说是为历史人物造像,勿宁说是借古人形象抒军里胸中之情,写军里心中之,实军里自造像也I

因着中国画偏重“自我表现”(以意写之),使得中国画对于形式美感的追求和探索有着特殊的兴趣,而笔墨则是这种形式美感的最抽象形式。笔墨不仅做为绘画的基本语言而负有“造画”的职能,其自身也和着画家生命的律动,或震颤、或跳跃、或高昂、或沉静,如~束束无声的诗给人以美的享受。所以中国绘画形式美感的追求首重笔墨,历史上凡属有大成就的绘画艺术家无不在笔墨运用上有着超人的成就。所谓‘设道子有笔而无墨”,可知吴道子成就在用笔,“项容有墨而无笔”,可见项容极善运墨。具体的说用笔主要是点线的学问,(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而用墨主要是指掌握墨晕变化的学问。(墨者,品物浅深文彩自然)。然而,笔以运墨,以墨彰笔,笔墨不可暂离。石涛说:“笔与墨会是为氯氟,氨盈不分,是为混饨”。‘懈氯氟之分,做辟混炖手”。然后能于“墨海中立定精神,混饨里放出光明。”

军里对笔墨深悉个中三睐,其线条运用生动和畅,使转自如,或逸若游丝,婉丽而雅Z或势若崩云,雄强而奇。笔姿纵横,信手挥洒似不经意,而笔笔精到略无疏漏处,意趣天成。或放、或收、或抑、或扬、或挫锋而变,而顿笔而奇,凡笔随意转,略无滞碍“—一尽其灵,而足其神。”

军里用墨以明丽胜,其泼墨、破墨技法参用,雄浑豪放、痛快淋漓,法近梁楷而不师其冷逸,色墨兼施,晕化自然,于湮润华滋中透雍容等贵之气,粗笔大墨中藏丰富细腻情态,整体效果良好,一看惊人,笔墨内涵丰富耐人寻味可谓秀外慧中、刚柔相济,尤堪赞誉。

据说著名画家张什盛赞军里是“当代梁精’,常书鸿先生则认为“军里的画比吴昌硕、齐白石还有气魄。”古代画家梁楷善泼墨,气势雄放,军里亦善泼墨,丰韵嫣然,虽说个性有别,实则法有相似。“当代梁楷”之称不为过誉,而军里的画是否比吴昌硕、齐白石还有气魄,本人愚昧,未敢妄评,世人自当公论。然而,气魄宏大确乎是军里绘画的一大特色。

何谓气魄?通常气是指维持人生命的元气,而魄则是指人的元气盛衰所显现的精神状态。以愚所见,无论是人,还是一幅画,元气充沛,精力旺盛而呈逼人之势者应该叫有气魄。气魄的强弱取决于元气之盛衰,故孟子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所谓浩然之气者乃恢宏博大之气,为人则非贤即圣,为画则非逸即神。

气作为宇宙万物的最本质元素,充斥于天地之间,无处不有气之鼓荡,用中国画人的观点看来,一幅完整的绘画作品,从一点一画开始,到千笔万笔结束,其“从一至万”,而又“自万归一”的内在形式规律,正和客观自然世界的内在规律相契合。从某种意义上说,一幅画就是一个完整的微型世界,虽说它“微”而“具体”。从理论上讲它和现实的大千世界没有什么差别。而做为“辟混饨手”的画家其艺术创造的全部过程正在于体悟和把握这种内在规律,用气化的意识统领整幅画面。

然而,看不见的“气”是靠“势”来显现其存在的。所以,欲求其气,必取其势,绘画以形取势,画面的位置经营、组合、对比、连贯、大小、黑白、轻重处理,乃至笔法墨泼的运用莫不以气势统领之。郑军里深悉其中奥秘,我见其画面处理无雕琢堆砌之状,往往大开大会,险中求稳,更计白当黑,以虚写实,渍化自然,或泼墨狂扫,势如风雨,或顿笔挫锋,动若雷霆。必因灵感兴致所至,信手挥洒;所谓“心运而腕不知”,此神来之笔,气魄安得不壮!?

然气有动静,势分缓疾,气之动者如大江东去,一泻千里,撼人心魄;气之静者如春云映日,和畅闲适,寓生化之机,取势疾者,气魄雄强,取势缓者,心志和平…·。军里年富,血气方刚,才气横溢,取势以疾,故其画动感颇强而多逞外张之势,以盛力撼人。而现其近作,则一改往日风范,元气内敛,化雄强于无形,意志拥雅寓大气于和平。此中静气,乃天地间之夏气,而军里复得之,应该是军里绘画渐趋炉火纯青的标志。

在“传统与反传统”问题上,所谓八五美术思潮以来引起美术界一阵阵哗哗不休的争吵,面军里对这种争吵漠然视之。有人说军里的绘画属于新潮,是反传统,有人说军里的绘画还不够现代属于传统。在军里看来这些并不重要,作为一个中国画家来说重要的是怎样揭示中国绘画内在的艺术规律去准确反映和表现画家个人的心境。

相传禅宗大师伪山问仰山:“经书中有多少是佛说的?有多少是魔说的I

仰山很干脆地回答说:“统统是魔说的I

用当代人的观点来看,这仰山可算是反传统的典范,他连佛经统统都反掉了。对于一个悟道的大师来说,任何经文和教义非但已属多余,简直是参禅的任措,圣者“得意忘言”。“言”对“意”来说,非但无用简直是累赘,忘掉一切,包括自身,前面才是开悟的禅境I佛门以“心法”相传,其实仰山反掉的不是传统,传统是“开悟”的禅。

绘画和参禅一样,“传统”作为绘画艺术的核心,反掉了就什么也不存在。至于由这核心——也就是“画道”所派生的诸多色相,要反就随他反去,色根本来就是随生即灭的大道运行中的一种短暂的瞬间,反亦何妨?

庄子说:“大知闹闹,小知间间”,“大道不称,大辩不言”。郑军里以其聪慧超常的开悟能力,把自己的性灵与恢宏的画道契合,以智者的姿态,脾晚人世间五彩缤纷的画坛。

衷心祝愿军里的画禅大智慧功德圆满!

【打印正文】
分享到: